戴剑 《洞庭微风系列之一》
□胡锡军
前段时间，应知名画家、市美术馆馆长戴剑之约，观摩了一个当代名家80人的扇画展览，扇画虽小却有乾坤，让人大开眼界，心神舒畅。第一次上螺蛳岛，就让我深感不虚此行。
扇画历史悠久
扇画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载体，也是华夏文明的精髓，更是中国书画的一种神奇形制。通过查阅古籍，扇子在中国至少拥有4000多年的历史。随着社会进步，扇子逐渐演变为具有较高文化艺术功能和美学欣赏价值并兼具使用功能的工艺品。
扇画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最早的记录出现在晋代王羲之六角竹扇轶事。南北朝时代的山水画风，影响了后世扇画主题的选择，文人纷纷通过扇子表达对大自然的向往和对生活的寄望。汉代时，竹扇开始流行。隋唐时期，随着国家的统一、经济的发展和人民安居乐业，文人对扇画的兴趣更加浓烈，不仅在扇子上题诗作画，还将扇子作为展示个人才华审美能力和生活情趣的重要物品。
到了宋代，扇子的材质已经多样化了，折扇的制作和推广更使得扇面画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文人画家们不断在扇面上留下自己的书画墨迹，因此作品不仅数量惊人，且艺术水平走向高峰。宋徽宗赵佶、徐熙、刘宗等都是著名扇面画家，又由于理学的兴起，宋代扇画风格偏向清丽素雅，色彩深沉，更富理性之美。
明代，扇画艺术空前兴旺。以唐寅、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为代表的文人墨客擅长扇面字画，江南四大才子手执自绘书画折扇、长袍马褂风流倜傥的形象深入人心。
清代的扇面画登上了顶峰。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张国立饰演的乾隆皇帝四下江南，总是一把折扇身不离手，那把折扇真是点睛之笔，把一个古代帝王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根据《中国旧海关史料1859—1948》记录，1859年上半年1月至6月，从上海出口到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欧诸国扇子多达1000万把以上，仅英国在1859年就从上海和广州进口了约267万把扇子，1895年从广州出口到西欧各国的扇子数量达1100万把，扇子与陶瓷、丝绸同为清代中国出口商品贸易的三大产品。
到了近代，湘潭籍国画大师齐白石更是擅长画扇面画。几十年前，他为上海出版家狄楚青绘的一幅扇面画，一面是蝴蝶花卉，一面是书法，在香港金字塔2018“金色之巅”迪拜国际珍品秋季拍卖会上，这把折纸扇拍出了天价，可见扇面画的价值不容小觑。
2023年6月27日，在英国伦敦的拍卖会上，奥地利画家古斯塔夫·克林姆特晚年（1918年去世前）完成的最后一幅人物肖像画《持扇的女子》，创下了欧洲拍卖会艺术品拍卖最高纪录。画中女子所持折扇就是从中国进口的，可见中国扇子在世界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岳州扇声名远播
岳州扇始于明末清初，与苏州扇、杭州扇齐名，是中国三大名扇之一。岳州扇有羽毛扇、纸扇、绢扇等上百个品种，由漆竹、银雕、金雕、沉香木、象牙、兽骨等制成，主打产品是羽扇和折扇。
岳阳地处洞庭湖腹地，兼有丘陵和山区，拥有丰富的制扇资源。一方面候鸟云集，盛产天鹅、野雁、鹰、鹳鹤等名贵鸟类的羽毛，利用其制作传统羽扇，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相传诸葛亮摇动的羽毛扇就是岳州扇。中央电视台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和全国大小剧团很多的道具羽扇也是岳州扇。另一方面，岳阳盛产竹木，并凭借发达的水陆交通优势，早从明末清初起就给苏杭及各地扇庄提供原材料和半成品。
岳州扇承载了岳阳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是富有巴陵地域特色的工艺品之一，也是中国扇文化中的瑰宝。1975年，在轻工业部举行的全国制扇行业评比大会上，岳州扇因其品种繁多、物美价廉，被评为全国三大名扇之一(苏州扇、杭州扇、岳州扇)。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自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岳州扇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迎来了海外众多的宾客和订单。坐落于太子庙青年西路的岳阳市制扇厂几乎成了海外游客的打卡地，一批又一批的外宾鱼贯而入地行进到车间，参观和了解岳州扇的制作工艺，去到陈列室欣赏岳州扇的工艺和艺术，并纷纷购买随身带走。一时间，这条50多米长的通往扇厂的小巷，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异域风情者结伴而行的身影。岳州扇除了满足国内市场的需要外，大部分羽毛扇、手绘宣纸扇和手绘绢扇都会出口日本、韩国、东南亚各国，远销西班牙、澳大利亚及欧美国家，那时的岳阳市制扇厂是岳阳主要的出口创汇企业之一。
1985年4月5日，由中日友好使者福地爱子牵线搭桥，经友好协商，岳阳市与日本沼津市缔结为友好城市。在此之前，市委、市政府举全市之力积极准备了一批纪念品和礼品，这批重要的物品中，确定岳州扇为主体，由外事外贸和宣传部门专门组织了近30人的书画家队伍，包括徐克勤、殷本崇、高树槐等著名书画家。他们历时半个月，创作了3000余幅精美的扇面书画作品。这些书画均用宣纸创作，都是泼墨写意作品。
当年，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与万岳云、詹慧芝、曹彪、陈军、柳作超、殷石景、冯亚明等工艺美术研究所的部分中青年画家也有幸亲历和见证了这一富有重大意义的创作活动。回想当年，徐克勤老师主要画的是岳阳楼洞庭湖山水，殷本崇老师创作的是吕洞宾和八仙与岳阳的故事人物画，高树槐老师书写的主要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我绘的是洞庭湖的花鸟虫鱼，万岳云画了南岳衡山、平江幕阜山、岳阳大云山山水，詹慧芝则是牡丹梅花等花卉，柳作超画的是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君山岛，陈军画的也是洞庭山水画，曹彪这位李立大师的关门弟子，篆刻的印章是《岳阳楼记》的经典语句和《离骚》《楚辞》《九章》以及李白、杜甫的诗句……后来这批共同创作的珍贵扇画，经由市制扇厂工匠们的精心装裱和制作加工成精美的工艺扇，由岳阳市政府友好代表团赴日本沼津市参加缔结友好城市活动时，赠送给了日本朋友。
能荣幸参与并圆满完成这项绘画工作任务，也算是当年我们这一代美术工作者尽了一次自己的义务吧。尽管都快40年的旧事了，却依然记忆犹新。
扇画展精彩纷呈
此次岳阳市美术馆展出的名家扇画展，多数画家是岭南画派的第三代、四代甚至五代传人。在继承了岭南画派创始人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三大宗师和第二代代表人物赵少昂、关山月、黎雄才、卢传远、杨善深、林墉等绘画大师艺术特色的同时，无论是用笔、用墨、用色、用线条，都在岭南画派前人画风的基础上有所创新，着力展示和弘扬了画家们各自的艺术个性和美学追求。
林墉大师创作于1988年的《朝露图》和《秋色》最引人注目。《朝露图》画面洗练明快，画荷叶用笔如刀，尤为老到，表现出晨钟时刻，朝露浓浓，荷展花舒，充满朝气与生机。再观《秋色》，画面构图疏密有致，着墨精到，秋景秋趣宜人，秋意喷薄而出，一簇秋菊横空而起，两朵盛开的菊花形态各异，跃然纸上。
我市著名画家戴剑的《春浓》《悠闲境》《渔歌图》《月艺风堂》四幅扇画，可以说是一个洞庭水乡系列。用线细腻，有如白描，施以淡墨渲染，其墨色，疏密有致，把湖区的几个季节、白天与夜色描绘得如梦似幻。《春浓》意境深远，几幢农家小院春意盎然，翠柳喷吐新枝，春燕呢喃，绕梁低飞，莺歌燕舞，生机勃发。在《悠闲境》里看到的是湖乡农家院落里，湘北民居错落有致，沟港渔网绕渠，多是养殖着各种水生鱼类，画面主人公双手持着竹簸箕，鼓捣手里的谷物，展现了一幅安乐悠闲的乡村生活图景。《渔歌图》描绘了湖区围网养殖业的兴旺，在民居的周围都是各色鱼塘，渔民正在结网或晒网，为起鱼前的准备忙碌不已。《月艺风堂》还是围绕湖区水乡农家村落小院，搭建起的高台屋基。房前屋后树木葱茏，数株芭蕉树开枝散叶茂盛生长，农家细伢仔手执一鸟笼行进在回家的路上，一种普通农家缓慢生活节奏的乡村风俗画扑面而来。
四幅作品用线细腻，淡墨雅致，把一个湖区的水乡图景完美无瑕地展示在观众面前。戴剑作画可谓“惜彩如金”，四幅作品里，唯有最后一幅《月艺风堂》人物手里箥箕中的谷物着了些许淡黄色，除此之外，全是黑白两色。这样的画作更能将中国画的传统技法发挥到极致，表现力更强，艺术感染力更高更深远。
